艺术与生命精神
时间:2014-12-04 来源:雅昌 作者:
在当代中国雕塑界,田世信是一位有独立个性、成熟而又具有鲜明风格的艺术家。1941年春,在日本侵华战争中华民族正处在生死存亡的历史关头,在中国的心脏——北京,一个未来的艺术家田世信悄然降生,在民族心灵残遭重创的年代,开始了他富于创构的生命旅程。他的成长几乎伴随着二十世纪中国极为动荡而又充满无限生机的年代,他也不知经历过多少次中国变革黎明前的煎熬。1982年他就以雕塑作品《侗女》入选当年法国巴黎《春季沙龙展》,这是此国际性大展在新中国成立后对中国艺术家发出的第一次邀请,这也标志着改革开放后中国雕塑家开始走向世界。从早期以“漆”、“陶”、“石”、“木”、“铜”为材料创作的系列作品到近年的大手笔《王者之尊》,田世信无一不是在感受爱,表现爱,那是对华夏民族的深深爱恋,使他的历史人物塑像得到新的深化和超越,也使他成为我们民族雕塑艺术精神的坚守者和开拓者!凭借《王者之尊》田世信开始了全国巡展,2009年底在北京今日美术馆已经举办了《王者之尊》的首次展览,此次上海行是第二站。借着《王者之尊:田世信雕塑艺术展》在上海美术馆展览之际,著名雕塑家田世信接受了《新海岸》杂志副主编蔡蔚的访谈。
时 间: 2010年7月27日
地 点: 上海美术馆
人 物: 田世信(著名雕塑家)
蔡蔚(《新海岸》副主编、油画家)
蔡 蔚: 田老师,您好!首先,非常感谢能参加您在上海美术馆举办的个展系列活动。这次个展是您从艺四十多年来的回顾展,从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开始创作的具有民族地域风情的作品和中国历史人物的塑像到最近的《王者之尊》,展现了您各个时期的一些代表作品。你从大学时代就开始研习油画和雕塑,但你最终选择了雕塑并一路走下来。为什么能够如此坚定专注地做雕塑呢?那毕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劳心又劳力啊!
田世信: 也许是我对材料有着特殊的兴趣。无论陶土、石头、木料、青铜还是大漆……,每当面对不同材料的特质和美感时,我会不由自主的琢磨出某些有意思的玩意儿,我喜欢在无形中思考有形的东西。虽然雕塑创作环境十分嘈杂,时常弥曼着粉尘,并伴随着危险。但我不以为然,而是乐在其中,因为雕塑艺术在体积空间中能展现着它特有的韵味儿,经历创作的过程也是一种享受。
蔡 蔚:能不能谈谈创作的感受?
田世信: 时至今日,我已年近七旬,搞了一辈的所谓艺术创作,到现在,我真的觉得艺术创作在进入制作的阶段以后,与所有的工匠没有什么不同。只要你踏踏实实,一丝不苟地工作,就能将自己的意图表达出来并让人满意。艺术家不同就在于动手制作之前要用自己的认知去思考。他不像一般的匠人是按照别人设定的模式,照别人的要求去将它完成。艺术家的创作是完全尊重自己的。在这时是没有任何外在的东西能起作用,全靠自觉、自醒。自己将心中模糊的东西,十分费力地一层层剥开。让它逐渐清晰可见,渐渐清楚,就是你想要的那个……就是那个!这个“那个”是别人不曾看到的,经你这手一弄,就看出了端倪,看出了他的奥妙!
蔡 蔚:是啊!所以有人把艺术家比喻为上帝,因为艺术家通过艺术图像展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今天上午参加了您的学术研讨会和新闻发布会,下午又参加了您的《王者之尊:田世信雕塑艺术展》展览开幕酒会,真是盛况空前!通过《王者之尊》群雕创作,使您站在政治文化的高度上,去审视和反思历史,也表明了您作为艺术家的良知维度,让我们感受到了您的艺术生命精神。重新关注历史,也是一种文化的道义和使命!在您光辉充实的《王者之尊》塑像里,所展现的“中国图像”其实是中华民族在历史长河中留下的精神印记!是我们民族的共同记忆!能否谈谈这件作品诞生的过程?
田世信: 自开始雕塑创作以来,我就一直关注中国历史,特别是影响历史进程的标志性人物,无论在政治、宗教、哲学、文学、艺术还是民间人物方面我都有所触及。上个世纪80年代初我就相继完成了《司马迁》、《谭嗣同》、《老子》、《齐白石》、《唐女系列》、《王阳明》、《屈原》、《鲁迅》、《秋瑾》等历史人物的雕塑,这些艺术形像是我们民族文化中理想人格的物化,通过认识历史和历史人物本身思考生命存在的价值。我是在雕塑艺术浑厚雄健的人物体积中,追求那种让人追忆的苦涩的美感,去传达我的历史意识。后来我在毛泽东《沁园春•雪》中发现了一条重要的历史线索,从“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成吉思汗”到“毛泽东”,也可以说中国历史大部分就浓缩在这六尊“王者”塑像里。创作过程始终有一股强大的精神力量推动着我。
蔡 蔚:人类历史是一个发生、发展、消失的过程,有始有终,但一个民族的生命精神是不会真正的消亡,一段历史的终结往往又转化为另一段新历史的开端,历史也因此一直在生生灭灭、灭灭生生之中。历史的规律是它处在如同宇宙存在的本质规律之中,是在不断变易转化的运动当中,历史的演变、更迭、交替、转换与进化都符合宇宙内在的规律性,这种规律性体现着历史的生命精神在转化中不断地进行自身的修正,以致一步步走向民主、自由、平等的和谐与完美。今天的中国已远离了血与火的时代,中华民族也经历了不知多少次文明前夜的摸索。当下,中国正在漫步走向世界,在经济全球化和经济文化一体化的浪朝中也应自觉地对历史进行重新认识,主动积极地去冲破不合时宜的文化藩篱,改革束缚新时代文化发展的传统文化体制和运行机制,使国民增强忧患意识。因为人类发展史就是在人类不断反思和自省过程中自觉地追求人性中生命精神的历史,所以,您创作的《王者之尊》在西方文化大量输入中国,国民物欲至上的今天就具有更深远的历史意义!
田老师,您认为艺术和人生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呢?在您的艺术生活里,您的家庭一定在后面默默地支持,请你来谈谈这种亲情关系?
田世信: 我一家四口,老婆自始至终都在默默地帮着我,做了不少具体的工作,我的每一个新的带有实验性的行为都会得到她和两个孩子的支持和帮助。这是让我感到十分欣慰的,工作起来也就很顺心了。
蔡 蔚:这几年来,您每年都要到三亚过冬,您有着浓厚的海南情结,您对海南的印象如何?
田世信:海南对我是一块福地。海南的自然环境优美,空气鲜新,阳光充足。我到三亚后就不会生病,工作状态很好。还有,海南人好客、热情,交流起来是很亲切的。未来,我将在海南建更大的工作室,可以这么说,我是离不开海南了。
蔡 蔚:对于海南国际旅游岛的建设您有何提议和想法?
田世信:我想应少建房子多保留原生态环境,海南原始荒野风光是最美的,这是吸引我的原因。三亚是如同仙境般的地方,自然植物生长得很好,不要因短期的经济效益而去破坏生态,保护原生态就是保护海南长远的经济效益。比如种植大面积的桉树,对土壤等环境破坏就很大,要尊重和谐的科学发展道理。对于文化艺术建设方面,我觉得政府应常年举办一些高品位的艺术展览,把全国甚至世界优秀的艺术家吸引过来,让市民得到美的享受 ,只有市民慢慢改变和提升审美水平,一个城市的审美和品质才能提高,因为一个城市和它居住人群是整体合一的。公元前四百多年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论文艺时就说道:“应当找一些有本领的艺术家,把自然的优美方面描绘出来,使我们的青年们像住在风和日暖的地带一样,四周一切都有利于健康,天天耳濡目染于优美的作品……使他们不知不觉地培养起对于美的爱好,并且培养起融美于心灵的习惯”。
蔡 蔚: 田老师,《新海岸》第六期“海岸人物”栏目曾对您的艺术进行过比较全面的介绍,为广大的读者拓阔了雕塑艺术的新视野,能不能给《新海岸》留几句话?
田世信:海南能有《新海岸》这样纯粹高品位的文化艺术刊物是值得称赞的。以后,视野再开阔一点,要面向全国和世界的优秀文艺家。我给《新海岸》留句话:《新海岸》,中国艺术新的海岸!
孔子在(《论语•雍也》)中说:“博学于文,约之以礼”。“礼”是一个艺术家所应俱备的道德和文化修养,也就是做一个“知书达理”的人,一个优秀杰出的艺术家就是把自己的德行纳于“礼”的行为规范。在当今中国雕塑界,田老师溯流而上,向着自己内心敞亮的开阔地前行。在与田老师的交谈中,我记录着那些有助于揭示他性格中潜藏着的某种因素,能让我们清晰地了解他灵魂深处的文化脉胳。在当代的文化语境下,在田老师艺术发展的整个过程中都始终渗透着强烈的时代精神,让我们懂得先辈曾经走过怎样的道路,让我们懂得去思考人类对权力的贪婪所造成的灾难与罪恶的根源。他的创作给我们留下丰厚的经验,这些经验使我们能够在艺术理想的蓝图中认识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荒谬”的。艺术只有在通往艺术理想的道路上,才能逐渐把人性向至善至美的境界提升。《王者之尊》将沉聚在民族心头的那一幕幕国家、历史及个人的银灰色帷幔徐徐拉起,它蕴含着古老的中华民族历史真实的传奇,不仅给我们带来深刻启示的视觉冲击力,而且其独特的内在视觉语言为我们的心灵提供着意味深远的冥想,唤醒那些被我们小心储藏在黑夜里的集体健忘症,有着超越视觉观念的当代文化价值,特别是为探寻华夏民族深层心理学领域提供了特殊的图像版本。同时,也让我们了解这位睿智沉着的杰出雕塑家是如何从人类心灵的视角对我们民族历史行经所作出的透彻的图像暗示,充满普世的“救赎”力量并赋予了我们认知自身的坚定信念。透过《王者之尊》我们感受到了田老师的艺术精神所表现出的是人格的雄健和崇高,对生命追求的真诚和人性的光明坦荡。尼采说:“艺术是生命的最高使命和生命本来的形而上活动”,田老师雕塑艺术中灌注的生命健康精神就是很好的佐证。《王者之尊》告诉我们,一个人或一个民族丢失了自我,只有内心的觉醒才能把自我找回来,没有觉醒的生活是反人性的,不能正视思想上的阴暗面,又怎能顾及天地间那么多细微的乞求和啜泣呢?《王者之尊》展览现场,如同一场精心布置的“国学堂”,让我们在享受视觉美的同时,得到心灵的洗礼。品读着六位中国历史上著名的“王者”尊颜,虽然显得神秘、古远,但也充满着现代和时尚气息。这使我想起阿诺德•豪泽在《艺术社会学》的名句:“过去的东西就其本质而言是没有意义的,它的意义仅仅是从与现在的联系中获得的,因此,历史必然不断地予以重写,艺术作品必须不断地予以重新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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