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一名:凝固之物

时间:2015-05-18    来源:《国家美术》    作者:了了

摘要:在这个消费的时代,随着文化和经济全球化所带来的信息冲击,我们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繁冗信息入侵所带来的挑战。而对于画家邬一名而言,他只对身边微不足道的平凡事物感兴趣。


邬一名-《行道树之二》纸本水墨-34x46cm-2015

  在这个消费的时代,随着文化和经济全球化所带来的信息冲击,我们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繁冗信息入侵所带来的挑战。而对于画家邬一名而言,他只对身边微不足道的平凡事物感兴趣。他的早期绘画有着明显的西方现代艺术的方法和观念,近期他坚决地与那些画风告别,从而以明确的姿态,把握住图像的新倾向。逐渐地,他对自己水墨画的空间结构、造型方式等作了图像上的整体概括。他试图减少绘画的复杂性,使绘画更加流畅,更为朴素,绘画结构从而显得非常简单,进而使他的画面既不揭示也不隐藏,而是直接的显现。他消除了物质的立体感,一层一层的将物象背后所承载的东西剥离,透漏出个人化的气息,呈现出精神领域最宝贵的部分,即绘画所要表达的核心部分。

  邬一名始终相信,在绘画的探寻过程中,隐藏在物质背后的本质是需要艺术家去揭示的,而剥离这一创作过程又在不确定的时间以及不确定的心境之间由模糊而逐渐清晰。在这纷繁的世界里,那些美丽的瞬间不知不觉凝固在了他的画面里。当然,题材对于艺术家来说并不重要,他所绘制的大都是工作室随处摆放的盆栽,或是路边不起眼的小景。对于我们来说,现实生活是模糊的、暧昧不清的、偶然的和不确定的;而对于邬一名来说,所谓现实世界也不过是一个虚构世界。邬一名把它们凝固起来,他关心的是如何在不起眼的景物中寻找那不确定的,甚至是异化的精神内容。这是一个属于他的自由游戏,并将它们凝固在一起,这最终的“凝固之物”是画家邬一名高度自足的精神产物。

  一

  怀疑与信仰,两者都是必需的。怀疑能把昨天的信仰摧毁,替明天的信仰开路。

  ——罗曼·罗兰

  邬一名在读书时代即与水墨结缘,如今仍被水墨这一媒材深深“牵绊”。他是这样的一个人,对待艺术、对待环境有着近乎“信仰”般的“执着”,而这一点更是在他的创作中显现的淋漓尽致。初看他的绘画,你能感受到艺术家给予其作品的一种“生活化”的体验。然而,这份“生活化”的背后,是他对于创作的虔诚。饱含“私心”的绘画视角、充满“心机”的画面营造,以及画面所呈现的满满情愫……对于他而言,作品仿佛是他的孩子。

  在近期几件浅赭色的瓶花、风景中,邬一名将植物的体积空间压缩到最为极致的视觉效果,纯褐色的色调下透露出暗金色的宗教氛围。在二元性的物体关系下物体之间虚白与朦胧的关系氛围,物体与空间重叠又相互映衬,存在一种节奏的转换和呼应,混沌而流动的空间充斥着画面,形成新的与之不相干的画面结构。他将景物用速写性的简洁手法加以概括,给予观者一种时光的流逝感,寻找其中已经破碎的真相。传统绘画里的计白当黑,以及“作品的未完成性”得到了充分的余留,以虚为实的方法让平实单调的画面产生了呼吸,气氛显得生机勃勃。

  植物与风景的基本造型和几何化的结构形成了一种新的关系,稚拙的方法与塞尚和马蒂斯的绘画有着的内在联系。然而邬一名的艺术更多呈现的是属于他个人的价值观,是物质与精神的高度统一。邬一名对平凡的事物有一种奇异的陶醉,这是他对生命意义的领悟,也是对自身存在的把握。他认为,真正的艺术道路只能在对“确定”或既定规则的怀疑中慢慢展开。平凡的事物、沉静的氛围、虚空的景象让人窒息的精神性画面在邬一名的作品中展露无遗。

  邬一名对于中国绘画有着绝对的信仰。然而,他对传统的怀疑,也让他的绘画如此与众不同,如此富有意义。他对于水墨艺术“信仰般”的执着,绝没有将他带入对中国传统盲目的追随。他从来都不是某个潮流的追逐者,相反,身处于中西方艺术激烈碰撞的当下,邬一名聪明地懂得“当代艺术”所需的“当代性”与“艺术性”。与他身边许多艺术家相比较,邬一名的画面似乎显得太散淡,太简约。他的作品,不断强调和放大人们所熟悉的平凡,以一种冷静的眼光注视着这个世界。邬一名认为,“日常生活中的悲剧要比那些大冒险似的悲剧更加真实、深奥,更能反映我们人类本身。”总之,他以平凡的独特角度,揭示了现代人的当下生活,还生活以本来面目。

  二

  生活最沉重的负担不是工作,而是无聊。

  ——罗曼·罗兰

  盆景花卉、宋瓷摆件、荷塘野趣、路边小景…… 以上种种,皆是邬一名作品所流连的“生活”。邬一名在绘画生涯的一开始,就发现绘画创新的可能性已经不多了,同时绘画作品带给我们的“冲击力”也被影像等媒介取代。逐渐地,邬一名让他的绘画重回平淡和无聊。他觉得自己“作品的意义却是在荒谬的一面和空想的内涵之间徘徊”。 他的视角总是显得不动声色,冷静旁观。因为他要截取的内容不仅是事物本身,更重要的是视觉的记忆。这不禁让我好奇,这样的绘画题材,这样的个人视角,或许略显无聊和沉闷了吧?我想试着用“无聊”两字,给予邬一名作品另类的“夸赞”。邬一名的绘画所显露出的“无聊”,是享受这份无聊,打破这份无聊,并由此应运新的“无聊”。邬一名的“无聊”属于一个隐晦的“异域”。邬一名将他的“个人情怀”点滴渗透进每一笔,每一色,每一景。没有过分的强调,也没有过分的现实,他所表现出的便是一个“无聊的自我”。同时,他的绘画所给予我们的影响也是如此这般“无聊”。他将他的处世之道与立足点以绘画的方式“内隐”于作品中:不声张、不叛逆、不激进、不强求。“无聊”,在这里便是一种“不表态”。你看懂了,你便是懂了。你看不惯,那也罢了。古人的绘画、现代人的绘画,邬一名用“无聊”的方式,在书写性的流动中,将两者完美的“糅合”在一起。邬一名认为,“没有无聊,就没有创造力”。个人的绘画,社会的绘画,邬一名用“无聊”的态度,将两者平静的“并置”在一起。

  看着邬一名的作品,让我们可以在现实生活的沉重之下,给予我们一瞬间的轻盈。又一株植物慢慢蔓延,又一个宋瓷静静矗立,又一池荷塘缓缓盛开……这就是真正的生活,点点滴滴、平平凡凡、丝丝缕缕…… 在中国传统文人美学传统中,面对“无聊”就是面对艺术的不可能。邬一名认为真正的艺术是“微观”的,没有内容和目的,表现为一种虚无感。他把“日常”引入到艺术创作之中,在日常生活的“无聊感”与艺术修身之间找到一种新的诗意。在邬一名的笔下,“无聊”不再沉重,它有着细致地阅读的要求,需要慢慢地品味,它成为可贵的存在与醒悟。 我希望你在看邬一名的作品时,也能感觉到这份“无聊”。这份“无聊”拒绝任何具体社会、政治功能的承担。相信我,那些从“无聊”中生发的敏感、脆弱、安静,真的会让你痴迷,让你沉淀。在艺术家那里,无聊是一种潜能,艺术或许只是一种机械的重复,确切地说是一种“修行”。

  三

  人人都谈及幸福,但真正理解幸福的人少而又少。

  ——罗曼·罗兰

  邬一名祖籍苏州太湖,谙熟吴侬软语,醉里吴音相媚好的兴趣至今仍保留着,特别是对于评弹的热衷,更是深入骨髓。他说,他喜欢评弹的说表方式,那些段子虽然内容老派,毫无悬念,但却比相声还幽默,还耐听。这看似是一个艺术家的普通兴趣点,但却直白的体现了一个人面对生活的态度。每个人都有他不同的生存之趣,而邬一名对于评弹的喜爱,更让我为他的“无聊”添上一笔。毫无悬念却又觉得尤为幽默。这样的矛盾,也正是邬一名的作品所给予我们的独特内心体验。

  在这里,邬一名善于捕捉瞬间的宁静,我们熟悉的植物的细节淡化在他“水墨”的画面中。在他的画作中,能使你感受到一种立刻被吸引住的感觉。“水墨”成为他生活最好的“消遣”。之所以称之为“消遣”是因为他创作的闲适与个人化。花草花盆、好友损友、荷塘野趣……他的绘画让我们将视野投向一种闲情逸致的“雅玩”。他的绘画让人意识不到时间的流逝,却又令你不禁感谢时光所赋予他的“沉淀”与“笃定”。虚空并非缺席,无故事性的直抒,非写实性的随性,景物不似却又神似。而更为重要的是,这些物象粗看会让你觉得有那么些沉重,但看久了却能换来你嘴边的淡淡微笑。这些花卉、植物的呈现是相当“私人化”的。同时,他笔下的植物极具生命力,有一种不断向外延伸的张力。它们笨笨的,拙拙的,却又是如此这般“百折不挠”。由此,我不得不感叹,邬一名是一个懂得生活的人,还是一个真正懂得感受幸福的人;邬一名或许是经验到了人世的沧桑,转而回归自然,才有着对“平淡”的深刻体会。他笔下的“平凡”让我感受到他看待这个世界的“纯粹”与“简单”。他笔下的“个性化”,让我感受到他对待这个世界的“坚韧”与“偏执”。有时,我会好奇,邬一名作品中所流露出的“幸福”究竟来自哪里?我想,这或许便是来自于他对于一切平凡的“崇拜”。在邬一名的生活里,艺术成为了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不过分追求物象外在的美,不企图达到简单应和的共鸣,更摒弃一切的表面的浮华。“君子之交淡如水”,这似乎就是邬一名所要娓娓道来的,亦是他理解幸福的捷径。那份淡然,那份平淡,那份寂寥……

  在当下,好的艺术家不仅仅解构传统,他们也会从过去的传统中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发展出激进和革新的东西。邬一名在保留中国传统笔、墨、纸等的基础上,大量运用西方现代艺术创作中的一些方法和观念进行创作,同时他的水墨画又不同于近代形式主义传统出发的现代水墨模式。他的用笔和用墨总显得不够中规中矩,但内里却透露着一种驾御整个画面的能力和通透性。在画中,物体的形状似乎显得并不重要,语言上力求保持疏离感,从而使每一件作品都显得平淡而宁静。

  邬一名一直希望做一位诗人,寥寥几句却已让你“伤及全身”;平静相待却已承受“万般阻挠”;傻傻一笑却已参透“世间百态”。这么说,似乎有点把他说“神”了。但我是如此沉迷于他作品所透露出的“处事不惊”、以及“简单平庸”。邬一名的绘画是与每一次的呼吸相伴随的生命经验。邬一名的绘画语言并没有显露出多少过人的才情。相反,它们时常是笨拙、生硬的。邬一名打开了绘画与生命的余地。他将个人感受、日常经验与都市题材融为一体,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他将水墨作品由书法性向书写性转化,呈现出了一些新的审美特征。

  总之,邬一名从个人生命体验出发,以最简单的方式暗示出世间应存在的自然秩序。同时,他解构了传统水墨创作的狭隘程式,使得表现的题材与内在也更加日常化。他用他的水墨作品,写下一首首诗:关于生活、关于自由、关于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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