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5-07-13 来源: 新快报 作者: 新快报
黄永玉 著名书画家、作家
《沈从文与我》
记者:你心中的沈从文是什么样子的?
黄永玉:这个人离开我们尘世还不太久,但是在今天看不会再有了。在他文章里面可以看得出来,他的文章不是讲故事一样出来的,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抠出来的、刻出来的。他像一个神人一样,一个小学水平的人,写文章也好,研究文物也好,记忆力、归纳的力量,这么的神,多么的了不起,很难以想象。
记者:凤凰和湘西,你们共同的故乡给你们带来的是什么?
黄永玉:“文革”的时候,有一次我们在巷口遇到了,那时候大家是不敢讲话的,他经过我的时候讲了三个字“要从容”。这么一个温和的人,说出这三个字包含多么大的勇敢。
记者:你最近出了长篇小说《无愁河上的浪荡汉子》的第一部,第一节就写了凤凰城,沈从文写的湘西和你写的湘西,有什么不同?
黄永玉:时代不同,我可能长大的过程比他更调皮。看他写他的童年,那样老实人也有调皮的时候。我那个调皮的规模跟他就不一样了。我们小学里面有两棵楠木树,也是一两百年了,他被老师罚跪在那里,我没有在那里罚过跪。
记者:沈从文对你的艺术创作产生过什么影响?
黄永玉:我如果有一样马虎了,他会从东堂胡同跑到大洋胡同去训我。有一次我帮民间文学做插图,马虎了,他就为了这个走来训了我一顿:“你三十多了还这样马虎,怎么能够这么马虎呢?”我是很认真地听他的话的。
记者:最近绘画方面是否有新的创作?
黄永玉:也有人问我在干什么,我说在学画画,这是真真的学习。我最近给自己找一些题目,我拿了一卷印刷品《清明上河图》,在局部一点一点地临,张择端这么小的一个人,这么大的规模、计划,从渔村到小人物,小人物往前走的脚后跟、脚底板怎么翻怎么走,每一点都不是凡人能够做得到的,尤其是这么大的一个墙面。有一个好朋友就说,你还学什么,你什么都会画。我说在张择端的面前什么都不会画,这么了不起的一个人。
记者:现在学画画,还要写小说,每天时间是怎么安排的?
黄永玉:上午写我的长篇,有的时候一天两天写一两句,有的时候写三五页,下午画一点画。有的时候,如果有大一点的规模的画,就早晚都画画了。其他的时间看书,我十六七岁的时候,有一个长辈就跟我说他的看法,说你这个小孩,到处流浪,但背着书流浪的这很少。我有一个大书包,自己做的背囊,里面有刻木刻的木刻板、刀子、书本,好多的书舍不得丢。所以图书对我的帮忙真大,让我成长,所以一辈子几乎没有不看书的一天。
记者:听说你还喜欢看《非诚勿扰》?
黄永玉:因为我的年轻时代太远了,所以要通过看看《非诚勿扰》知道现在的少男少女干一些什么事。
这是91岁高龄的黄永玉今年推出的一部新书,用风趣且另类的语言讲述他与表叔沈从文一辈子的交往经历。在作者笔下,沈从文褪去了一代文学大师的光环——“沈从文一点也不伟大,若是有人说沈从文伟大,那简直是笑话。他从来没有在‘伟大’荣耀概念里生活过一秒钟。他说过:我从来没有想过‘突破’,我只是‘完成’。他的一生,是不停地‘完成’的一生。如果硬要把文化和宇宙天体联系起来的话,他不过是一颗星星,一颗不仰仗什么而自己发光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