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6-12-16 来源:艺术中国 作者:艺术中国
近日,在深圳华侨城创意文化园开幕的“第三届深圳独立动画双年展”上,策展人李振华就本次动画双年展的策展理念、动画与新媒体概念、新媒体艺术现状及未来发展对现场记者做了回答。
问:这个展叫动画双年展,但它中间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新媒体作品。动画也有1971年的作品,动画不是新东西了。新媒体定义的时候,它的“新”到底是在界定什么?
李:它为什么叫动画,就是因为它不是新媒体。新媒体最高的技术应用可能是在Sarah Kenderdine和Jeffrey Shaw的那个项目上,因为是使用AR技术。但是反过来讲,技术可以被忽略不计的,因为它讨论的并不是这个技术多么迷人,而是这个技术带给你的关于文化的感应。比如当你看到一个废弃的空间里面出现的敦煌的场景,你会想到什么呢?你会不会觉得人的文明就是这样的,历史就是被抛弃的,东西就是被毁掉的。所以我觉得所有的艺术和文化都是关于对人性和情感温暖部分的探索。所以对我来说不分这个东西,是不是新的媒体,是不是动画。但是我们又要去区分它,让人更容易介入去理解它。如果我讲技术层面的事,它没有什么意义。如果我们讲的是动画的话,就像我们刚才说的,我认为所有东西都要回到那一帧,回到那一张图画,然后大家去理解那一个东西是什么,来自哪里,艺术家是怎么让它运动起来。比如他把那一帧变成了光,变成了空间,还是变成了别的东西。
邵志飞(澳大利亚)在现场演示基于AR技术的作品《Pure-Land-AR人间净土——扩增实境版 》
问:所以您还是觉得新媒体本身这个东西还是一种介质和手段?它本身不是艺术,只是说艺术家在使用这个技术而被归类为新媒体。
李:一方面可以这么理解,但是还有一类媒体艺术家他们是对媒体有反思的。比如他们的工作里面就会出现非常不新媒体的新媒体作品。比如展览中一个艺术家的作品它没有什么媒体,在这里面可能就是LED最基础的灯光信号,但它所反射出来的是一个巨大的虚拟空间创造的光或者空间的数据。可能今天有人说,这个东西我也会做,我放点信号出来。我说可是人家有一整套生成的关系。他是借助电脑,借助思维和模式在一个不存在的空间确实做了这些数据。如果你理解,能够穿透那些数据,是不是能够进入到虚拟世界呢?如果你进入的话,那个数据就真的在那。这个数据如果被保留下来,在未来如果变成知识的一个原子,它能不能被还原呢?如果被还原,它是什么?所以我觉得其实这个作品在讨论媒介关系里认知的基础问题,同时提出疑问,比如今天的人和材料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
问:大家在看这个展览的时候,在没有导览的情况下,他(她)怎样才能看到这个装置背后思想灵魂的东西呢?
李:我觉得他是要打开他的感受。今天的任何一个展览都不像过去那样,你可以被教和引导。我觉得在今天的空间和媒介下,比如你很难去告诉别人“Gif”的动画来源是什么,所有知识系统都变得特别碎片化,但是我觉得有一个东西他是可以来体会的,就是观影的形式和他自身身体出发的时间感以及上下俯瞰的游戏感,所有这些可以让他看展览的感觉不一样,活动活动,对身体有好处,尤其对腰有好处。所以所有的这些也跟今天的情况有关系,他不再是只有一个单一视角下或者视觉中的东西。有时候你给观众更多的知识,他真的会去看吗?他为什么要去看?他为什么看展览的时候还要看那些知识?我们当时也在讨论展览的时候是不是把很多文字放在那儿。我觉得当你体验一个空间感受的时候,当你体验一个人活物质的时候你是不需要文字的。
Yves-Netzhammer&Bernd-Schurer伊夫•内茨哈默(瑞思)&伯恩特•舒尔(德国)作品名:Cemetery-of-Clouds云的陵园 观影现场
问:我们在看传统艺术,比如架上绘画的时候,我们只需要眼睛跟思想打开就行,但是在动画现场,光是眼睛就要看三个画面。从观展的体验还是艺术本质上来说,新媒体、动画艺术跟传统艺术本质的区别是在哪里呢?
李:我觉得它就是加入了动作和时间。其他的艺术可能你只需要凝视就可以了,但是这不行,这里提供的其实是一个关于中国人传统的游园的概念。你需要移步换景,需要思考空间的透视关系,去理解这几幅作品的联系到底在哪里。
艺术家与策展人形成共生关系
问:作为策展人,您怎么选择作品?您选这些作品是以时间主题作为标准吗?
李:我不选择作品,我选择艺术家。我选艺术家看他常年的工作情况,如果我只选作品你会看到一个博览会。我觉得策展人和艺术家是共同生长的关系。主题是一种关系,中英文是不完全互译的,英文是Time Base,Non Places。Time Base是很多美术馆讲他们的录像艺术、新媒体艺术、动画、电影都算,是基于时间的艺术,叫Time Base Media。我挪用这个是因为我觉得这里面的东西挺有意思,其实所有的东西都是Time Base。中文的“时”和“间”本身就是时空关系。
问:策展人与艺术家这样的共生关系具体该如何展开呢?
李:我希望我去跟艺术家完成一个生成的关系,从一个知识生产真正到一个空间和时间的关系。所以去年我策划乌拉尔双年展,所有作品几乎都是现场生成的,所有东西都在展览后扔掉了。我们所有人都认同这种临时性,认为这种创造很有趣,但是其实所有人都会去控制这个。所以就回到您刚才说的,为什么会有人选作品,我觉得这个越选越累。有人说,我认为这是他最好的作品。我说,艺术家可不这么认为。还有你认为,也不一定是他认为。所以这个都是关于看事物视角的问题,我们的工作就是如何让它在今天,在当代这个时刻生效,要跟艺术家一起去完成创作。当然这个完成创作是要经过一个非常烦人的讨论过程的,包括他的方案可能要来回地改,来回地讨论这个东西的原点和它除了思想以外的,技术实现的可能性。
Liu-Yi刘毅(中国)作品名:A-crow-has-been-calling-for-a-whole-day一只乌鸦叫了一整天 观影现场
问:这次比较特别是广泛地征集了比较年轻的独立动画,您通过他们的作品看到了一些新的东西吗?
李:我觉得新的东西往往你可能不能理解,任何时代的新东西都有人说,这个完全不行,太差了。但是我说正相反,它太棒了,因为你看不懂,因为这个东西你已经没法用你的知识系统来判断了。
新媒体艺术发展需要更多相互理解
问:在最近五年的时间内,大家对新媒体艺术的关注突然就多起来。您回顾这五年,是不是有一个突然的现象?
李:我觉得一点都不突然,因为我的工作十几年都在新媒体的线索里面,北京在2000年以后就有非常大型的新媒体展,比如那个时候张敢先生策划的“北京新媒体艺术展暨论坛”,当时跟清华合作,04、05、06连续三年。之后在中国美术馆做的“合成时代”,那是到现在为止中国最大型的全球扫描似的新媒体艺术节了。在那前后,上海就有电子艺术节。问题是什么呢?一直都在北京上海,没有扩展到其他地方。还有一些地方,比如香港,他们发起的一些所谓的电子化的节。我觉得今天新媒体好像突然变得特别热,一个是艺术家的更新,更多的新艺术家开始使用这个媒介关系了,比如他用手机拍,或者用录音的方式。随着科技的发展,这些都变得简化起来。艺术家也更多地从大众媒介关系里拾起他工作的元素。比如我刚才讲到后网络的出现,你可以理解为社群媒体信息以后的艺术。所有这些都触发了你所讲的关于新媒体艺术的这个点,大家的文化情况跟这个越来越接近。但是从我的角度上讲,如果你看到的是这样的新媒体的点的话,这个是我理解的社会应用方面触发的。艺术家对社会应用方面已有的媒介关系的一个反应。还有一个大的线索关于新媒体的是,它是跟我们所讨论的完全不一样的另外一个面。比如新媒体在这十年发展最重要的是生物艺术,最重要的可能还是关于太空研究方面的东西,可能还是关于机器人艺术,所谓的智能的关系。当然所有这些都不会阻碍你对新媒体的理解和判断,首先是新的一种科技带来的新的文化热点,它就是必将要来的东西。我们在做的东西就是指向未来的,现在就是未来。
问:这个展览在深圳,你认为深圳现在的新媒体艺术在展览、策展及创作方面现在中国处于一个什么样的水平呢?
李:我觉得这不光是深圳的问题,深圳的现实,这也是中国的问题。新媒体艺术在现在得到大的公司支持和政府支持还是太少了。新媒体艺术需要很多相互的理解,这种支持不仅仅是钱上和技术上的,是相互的理解。比如说我们如何去想象一个艺术家去做新媒体实验室的领导,他去做是不是更好呢?他会不会让这个新的科技更有人性的温度呢?这是我们考虑的问题。在深圳,我觉得不光是回应新媒体这个现实,我觉得更应该去回应深圳这几十年建设的现实。比如搭的工艺结构是什么,工艺结构的基础是什么。所以整个展览我们使用了工业展览的预设关系。这个预设关系是藏在所有的系统里的,所有的展墙、屏幕,都是用4乘6或4乘8的预设件来搭的,都是用铁的材质来回应这个展厅的显示。展厅里下午如果阳光好,自然光会透进来,通常这样的展览是黑盒子,我觉得透进来两束光非常完美,因为它给予我们一种可能性,能看到屋顶的结构,同时这两束光会越过这些作品打在墙上,形成特别美的光斑。我想这就是这个展览对深圳的回应吧。
下一篇:马琳:德加的“舞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