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7-05-03 来源: 美术报 作者: 美术报
潘天寿不是将绘画仅仅视为小技,而是上升为一种强大的民族文化、民族精神来看待。1940年左右,在重庆璧山,他对学生们说:“我们救亡图存,无能为力,只有像泰戈尔那样——文化救国。你们还年轻,要跟我一道刻苦钻研民族文化,努力攀登高峰,这样一代一代地发展下去,即使中国亡了,我们的民族文化,还后继有人。”这是何等的慷慨悲歌啊!中国文人的铮铮风骨显露无遗。
在上世纪50年代,中国画遇到前所未有的衰落,甚至有人提出要取消中国画这个画种。1957年潘天寿积极撰文:《谁说“中国画必然淘汰”》在《美术研究》上发表,慨然给予回应。1961年在“北京高等院校文科教材会议”上提出“中国画系人物、山水、花鸟分科教学”的建议,并花大力气制定出一套全新的中国画教学体系。直到现在,这套教学体制还在影响着中国画的教学。他关于“诗书画印”的全面培养,他提出“写生要活写,不能死写”,在当今中国美术界,仍然有着深刻的意义。
纪念潘天寿,就是纪念中国画独有的“笔墨”传统。潘天寿强调:“用笔须强其骨力气势,而能沉着酣畅,劲健雄浑。”潘天寿的绘画审美是“强其骨”,画面始终追求一种阳刚之气。南齐谢赫在《画品》中提出“六法”,被认为是衡量中国画成败高下的千古法则标准。宋人郭若虚说:“六法精论,万古不移。”其中第二条“骨法用笔”,在近代中国画创作中,潘天寿堪称是最忠实的执行者,成就也远超他人。明清以来,随着文人画的兴起,秀雅之风盛行,线条靡弱者不乏其人。潘天寿的崛起,力图改变这种现状,重新举起中国画力倡“骨法”的大旗。
在积贫积弱的旧中国,文化界普遍对传统文化、中国绘画持一种鄙视的态度。康有为在他的《万木草堂藏画目》中说:“中国近世之画,衰败极矣”。徐悲鸿在《中国画改良论》也说“中国画尚为文人之末技,故未能独立。”甚至提出“素描为一切造型艺术之基础”。连当时的北大校长蔡元培也要求:“今世为东西文化融合时代,西洋之所长,吾国自当采用。故甚望学中国画者,亦须采用西洋画布景写实之学,描写石膏物象,用科学方法以入美术。”在这种背景下,潘天寿的文化自信就显得十分难得。
潘天寿则反其调而行之,他认为:“中国的绘画有它独特的传统和风格。学习中国的艺术,应以中国的方法为基础。”“学习的大体方法是,一是从事中国画技术基础的训练;二是注意诗文书法金石之辅助;三是骈考画史、画理,及古书画之鉴赏。”现在回头来看,确实太前瞻了。实践证明:几十年美院靠西方素描体系培养出来的中国画家,对笔墨的掌握肤浅,对中国画内核的东西漠视,以至我们几十年来没有培养出真正的中国画大师级人物,这恰恰跟近百年以来对中国画的错误认识有关,与中国画教学培养体制的单一化脱不了干系。
可见,潘天寿的民族自信在当时是多么的可贵,但是声音又是如此的轻微。他只能以一己之力实践他的艺术主张,身体力行“下决心一辈子献身艺术”。历史证明:我们新中国成立后的艺术教育在某种程度是有失误的,特别是中国画教学上忽视了笔墨技法的训练,忽视了对古人经典的临摹,忽视了“诗书画印”的综合培养,忽视了在习画之外对“画理、画史”的了解,以及对古代书画真迹的观摩鉴赏。所有这些,对中国画的发展无疑是有伤害的!特别对中国画这个画种而言,对笔墨基本功训练的轻视,使得中国画的灵魂不复存在,丧失了笔墨的根,中国画的生命从何谈起?
近百年中国画走过的道路证明,面对战争、面对落后、面对贫穷,在对传统文化以及对中国艺术的看待上,我们偏激了,我们走了弯路。过度的自卑,使得我们将自己优秀的民族文化、传统精华也弃之一旁了。我们学习西方没有错,我们引进素描没有错,但是顾此失彼使得我们几十年的中国画变成了一个瘸子,对西方绘画观念和素描的重视,并不是我们忽略自己传统笔墨精华的理由,实事求是讲——我们丢了西瓜,捡了芝麻。这都是因为我们丧失了应有的文化自信,中国画在大方向上出现了偏差。
“纪念潘天寿诞辰120周年”对当前中国美术界、中国画种自身而言正是研究和讨论“文化自信”的一大契机,潘天寿的文化自信和文化担当对中国画的发展无疑非常重要。纪念潘天寿先生,就是重提“文化自信”;纪念潘天寿先生,就是弘扬“文化自信”;纪念潘天寿先生,就是高举“文化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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