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7-08-10 来源: 澎湃新闻 作者: 澎湃新闻
创立于1947年的爱丁堡国际艺术节(Edinburgh International Festival)具有悠久的历史。今年,爱丁堡迎来了艺术节的70周年庆典,这注定是规模宏大、热闹非凡的一届。
在艺术节上,戈登的“黑色彭斯”值得我们停留片刻,而布朗斯坦的哥特式装置就像是一盘餐后甜点。
“澎湃新闻·艺术评论”特刊发艺术评论家乔纳森`琼斯对此的评论,他认为今年艺术节上真正出彩的地方在于影像装置艺术,凯特·戴维斯和斯蒂芬·萨克列夫的两件作品为今年的艺术节带来了深度。
苏格兰国家肖像美术馆高耸的哥特式门廊下,有一大块黑色大理石堆放在地上,就在民族诗人罗伯特·彭斯闪耀的雕像前。你会看到地上躺着一条腿,沿着这条腿望去,你会发现它是艺术家道格拉斯·戈登用乌黑的大理石制作的复制品——一件约翰?斐拉克曼白色大理石雕像的翻版,但是它被戈登粉碎了。
充满分裂的灵魂萦绕在这位特纳奖得主的作品中,同时也萦绕在苏格兰文学里。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化身博士》的作者,在这一溜儿的杰出人物中,它的大理石半身像转向墙面背对着这件装置,就好像斯蒂文森是故意转移了目光,厌恶着罗伯特?彭斯心中的黑暗。
(注:道格拉斯·戈登,1996年特纳奖(Turner Prize)得主。他以一些经典电影、小说等为模板,通过对原有作品进行再创作,探索着一些普遍存在的二元性,如善与恶、真实与虚假、记忆与忘却等。)
《黑色彭斯(Black Burns)》是值得我们停留片刻去欣赏的作品。而在城郊的丘比特大地艺术园(Jupiter Artland)里,一件巴勃罗?布朗斯坦的新作品《the Rose Walk》则能为我们提供一些轻松的消遣。布朗斯坦为我们构建了一出讽刺剧来与18世纪的丘比特大地艺术园相配。两座用木头精心雕刻而成的亭台,一座是由尖顶花饰装饰的新哥特式风格建筑,还有一座建筑是模仿了中国的风格,一段狭窄的小道将这些美丽的建筑连接了起来。“哥特式建筑”婀娜多姿,而“东方建筑”错落有致。小道上两名舞者的表演延伸了这种不对称感。她们的动作先是接近重合,然后又向不同的方向伸展。抬起的手臂就好像是在镜子中寻找着自己的镜像。观者们宛如在观看信号员们在使用不同的代码发送信息。
个性,就像舞者的姿势一样,将我们分离开来。这是布朗斯坦想要传达的吗?虽然他的作品看起来珍贵易碎,但本质上只是一个场景,一个用来表演的地方。如果你没能在小道上遇见这些舞者,那么不妨尝试把自己的表演带到这儿来,或者是一本哥特小说也可以。我仍然觉得这件作品更像是餐后甜点而非是艺术正餐。
幸亏我们还有影像艺术。如今,在速食文化时代的浅滩中,也许这类耗时的视频装置可以将我们暂时和这个世界脱离开来,然后真正地沉浸在艺术的殿堂里。斯蒂尔美术馆的凯特?戴维斯为我们呈现了两段既滑稽又让人有点心神不安的女权主义视频。一段20世纪60年代关于雕刻家芭芭拉?赫普沃斯纪录片的僵硬解说配上在父系社会中被迫做家务的女人的图像,两者间的强烈对比造成了一种令人不安的讽刺感。我更喜欢戴维斯作品中显现出来的那种严肃的笑话和粗糙的现实主义,而不是布朗斯坦和戈登作品中那种被包装过的完美主义。
这种感觉在我看到格拉斯哥的视频艺术家斯蒂芬?萨克列夫的作品时变得更强烈了。萨克列夫才是今年爱丁堡艺术节上真正的明星,他收集了大量从前的艺术项目,这些艺术项目都是他从电视机上转录下来的。除了档案记载之外,他还创造了关于文化历史的蒙太奇,实在令人惊奇,这种感觉就好像在一本好书中迷失了自己一样。他在2016年制作的作品《Twixt Cup and Lip》也包括在这些离奇片段之中。这是一段痛苦的访谈,由20世纪70年代伟大的播音员罗素哈迪对谈演员赫尔姆特?贝格,彼时贝格刚刚在维斯康蒂的电影里出演一位“疯狂”的巴伐利亚国王路德维希二世,访谈在路德维希其中一个“华丽的宫殿”里录制,这是一段堪称灾难性的访谈。在访谈过程中哈迪的腿一度靠贝格很近,这一度让演员很抓狂,随后贝格还扇了哈迪一耳光并推开了他。
为什么我在塔尔伯特莱斯美术馆里坐了数小时观看这些很容易就让人忘在脑后的片段?我不是很确定,但是这些片段真的很令人愉快并且还附带着催眠的功效。一部好的影像作品可以将我们从时间带来的压力中释放出来。当你跟随着萨克列夫的作品,你会发现他不仅仅是在“瞎胡闹”,而是将一个大主题隐匿其中。在他的新作品《Casting Through》中,演员们扮演激进派导演林赛?安德森和演员理查德?哈里斯。当镜头在排练厅里旋转徘徊的时候,“林赛”和“理查德”在此邂逅,在一场断断续续的谈话中,两人之间充满了火花,很明显安德森爱上了哈里斯。而他那注定无回报的情愫使观者感到尴尬和苦恼。
安德森档案中的记录证实了这个故事。安德森的日记描述了他对哈里斯的情欲。这个充满张力的爱情故事和我以往在美术馆里遇到的都不太相同。在同性恋局部合法化的50周年上,萨克利夫汇集起了一部关于同性欲望的历史,但这不是他被认为值得特纳奖的原因,他值得是因为他把艺术变成了一种既充满智慧、情感,又复杂纠缠的东西。他的作品在爱丁堡艺术节上散发着一种意料之外的伟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