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式展览除了网红打卡外,还能呈现艺术思考吗?

时间:2019-12-24    来源: 弘博网    作者: 弘博网

摘要:记者日前走访多个热门“沉浸式”展览现场发现,大量参观者参观时主要是在拍照。从2010年世博会中国馆引发关注的动态版《清明上河图》到为期3年的team Lab项目,这样的展览颠覆传统展览模式、带来观展人气的同时,也带来业内外人士对于艺术展览走向的新思考。

刚刚过去的周末,26岁的袁晴青连“刷”三个展览,手机拍了200多张照片,至于这些展览给她留下什么印象,“脑子里一片空白”。


打开手机,无论售票软件还是点评APP,近期上海一大批“特别适合拍照打卡”的展览蜂拥而至,不少市民游客也纷纷前往排队参观。然而与传统艺术展以艺术品、文献等实物为主要展品不同,这些热门展览往往大量使用声光电等多媒体手段和互动体验项目,并有个特别的名字——“沉浸式”展览。

记者日前走访多个热门“沉浸式”展览现场发现,大量参观者参观时主要是在拍照。从2010年世博会中国馆引发关注的动态版《清明上河图》到为期3年的team Lab项目,这样的展览颠覆传统展览模式、带来观展人气的同时,也带来业内外人士对于艺术展览走向的新思考。

是展览还是游乐项目?


12月22日起正式在淮海中路chi K11美术馆举办的“玫瑰之约 走进赫本时代”展,数千张门票展前就被秒杀。与传统的以实物为主的展览不同,策展方称此次是一次“新概念全媒体展览”,“沉浸式体验剧场”。记者在现场看到,2000平方米的chi K11美术馆被分为11个展厅,每个展厅搭建一个场景,每个场景讲述一个故事,11个展厅贯穿为一个整体。大大小小几十个互动体验的艺术装置分布于各个展厅之中,影像与这些艺术装置相融合,观众成为展览的主角融入其中。


此次展览的策展人是艺术家王小慧。在她看来,人们对沉浸式展览的理解有些偏颇,因为team Lab在市场上大获成功,现在不少展览都走所谓声光电的路线,比设备、比规模、比投资,但缺少创意,只有同样的技术不断重复。“艺术是靠内容靠情感靠故事打动人的,不是靠形式靠技术,也不仅仅是靠所谓的沉浸式来打动人。”她认为,沉浸感是新媒体艺术最重要的特征,“沉浸感是运用各种手段把场景还原,让观众身临其境,能够领略体验虚拟现实带来的真实感。由于我们这个主题的虚拟性,我们的场景更像个剧场,让每个参与者既是观众,又是演员,展览最终要通过每个观众的参与才真正完成。”


“作为普通观众,我理解的展览就是要有展品的,比如画展上要有画家的画、雕塑家的雕刻作品或者史料文物,但现在这些很火的展览越来越看不懂了。”市民杨琼坦言现在许多展览是看不到作品的:“比如之前新天地办过梵高展,一件梵高的作品也没有,就是把梵高的作品做成电子文档投影到大屏幕上。这个如果能称为展览,我在家里也能看啊,很多博物馆已经开放展品的高分辨率图片了。”而另一位市民罗艺涵则认为,这些所谓的“沉浸式”艺术展,究竟只是展览方式的创新,还是展示多媒体艺术品,或者只是复制一个场景让人参观:“如果只是复制一个场景,这样的项目应该在游乐园而不是艺术馆。”

看不懂艺术品的“锅”该谁背?


2010年上海世博会中国馆展出了动态版的《清明上河图》,通过数字技术将北宋画家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重新解读和制作,让画面动起来,引发大量观众排队观展——这也被不少业内人士称之为国内沉浸式展览的鼻祖,这一作品至今还在中华艺术宫迎接各地游客。2016年故宫博物院和凤凰卫视联手打造高科技互动艺术展演《清明上河图3.0》,所使用的多媒体技术手段进一步升级,并且增加球幕电影等,让观众更有身临其境的体验。


沉浸式能促进艺术普及吗?中华艺术宫(上海美术馆)副馆长顾建军认为,沉浸式的确可以让许多原先不太关注文化艺术的人培养对艺术的兴趣,但要让大家深入沉浸到文化历史背景中,还是有限度的。“不可否认它确实让观众关心艺术,但其中的文化内容还需要进一步解说,并且对原作细节还原到什么程度,对创作团队要求很高。团队发掘多深,给观众带来的就有多深。”在沉浸式作品中,创作者的文化背景、关注重点甚至个人喜好都可能过滤掉许多内容。

比如《清明上河图》原作中有一个非常细小的细节:有人拿扇子遮脸。实际上这反映了宋代一个习俗——如果有人心情不好或有重要事情要办,出门时就会拿着一把扇子遮住脸,即便碰到熟人也可以不打招呼,对方也会体谅。但这种有趣的习俗在动态版的《清明上河图》中并没有体现,需要看原作并由专家讲解才能知晓。顾建军说:“用科技手段普及艺术,打造沉浸式展览的想法很好,也很容易引起大众关注变成网红展,但我们也应该思考如何把内容做得更加深入,而不只是停留在技术层面。”

“既然是面向公众的参观者,策展人就应该了解前来的观众水平是不同的,绝大多数人对作品背后的历史、艺术价值本来就不清楚,不管是不是沉浸式展览,策展方都应该加强解释和说明。”市民方予强曾带着孩子参观过同样在K11美术馆举办的莫奈展,孩子看到《睡莲》原作第一句话就是“这个画家是近视眼”。而莫奈的确在1905年就被查出罹患眼疾,也成为长期困扰他的问题:“作品能让普通参观者感悟艺术家的生命历程,配上对艺术家本人的介绍不是更好吗?”

在方予强看来,真正能促进艺术普及的是“好作品+好介绍”,引导参观者关注艺术本身的价值:“可现在许多艺术品的介绍都不说人话。”袁晴青也有同样的困扰:“沉浸式展览虽然设计了很多场景,但我为什么要进入这样的场景?很多细节不被提醒普通参观者是注意不到的,我们只能拍照。”

除了打卡拍照,参观者还能有什么收获?


2015年余德耀美术馆第一次展出大型互动艺术装置“雨屋”时,在上海引发了观展热潮,尽管花150元只能“淋”15分钟的雨,美术馆门口依然天天排起长队。2019年“雨屋”再次回归成为余德耀美术馆的常设展,观众人数却较上一次明显减少。


日本多媒体艺术团队teamLab同样在上海一夕爆红。2019年3月上海油罐艺术中心开馆时推出的teamLab作品“油罐中的水粒子世界”,成为刷屏朋友圈的网红展。时隔不久,teamLab上海无界常设展三年项目正式落沪,继续成了不少旅游APP推荐的“网红打卡地”。但三年之后,teamLab还会像现在一样火吗?

在上海世博会博物馆的“世说新艺——中外艺术设计新锐创意特展”中,作品《海上丝路》是一件沉浸式公共艺术体验装置,通过视觉、听觉、触觉让观众穿越海上丝路的历史文脉。策展人楼思岑认为,展览本身就是沉浸式体验:“如今许多人狭义地把‘沉浸式’定义为声光电手段的多媒体展览,但沉浸式可以有各种形式。博物馆要去多媒体化,让作品来说话。”

“中华艺术宫不排除未来会做沉浸式展。人类文明的多样化要在美术馆中体现,包括当代的业态、最新的科技成果、艺术与科技的融合等,以满足不同观众的需求。”中华艺术宫(上海美术馆)执行馆长沈捷认为,无论是展览还是戏剧,“沉浸式”本质上都是一种体验经济,目前所见的沉浸式大都处于初级阶段,观众所得到的文化含量和设计者、策划者的思路密切相关,观众往往获得更多的是娱乐成分。“沉浸式不能代替美术馆中的架上作品展示。沉浸式是一个由娱乐向文化艺术的通道,我们不需要妖魔化或者太过追捧沉浸式,而是以平常心视之。不管是演出还是美术馆,它都打开了一种新的展示方式,随着技术越来越先进,体验会更加真实。沉浸式只是一种手段,不能变成一种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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