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2月9日，画家里希特(Gerhard Richter)90岁了。关于里希特，要说的太多了。里希特的绘画对整个欧洲的艺术发展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他的艺术生涯漫长且多变，被称为“当代毕加索”的他却和前者截然不同，他从不将自己的私人生活作为素材入画，勤奋的里希特在中国拥有众多信徒和追随者，也同样对中国当代艺术、艺术家们有着深远的影响。


作为当今最重要的艺术家之一，里希特1932年2月9日出生于德累斯顿，在德累斯顿和杜塞尔多夫上艺术学校之前，他的职业是设计广告。里希特的职业生涯和作品的重要性在他于世界各地的博物馆举办的众多个展中显而易见，包括纽约的现代艺术博物馆、伦敦国家肖像画廊、他的作品在德国文献展上也多次展出。


里希特在绘画中同时引入了摄影和抽象。他许多作品可以通过摄影图像和抽象的分层来识别，在他的绘画中，逼真的表现被有意模糊或缺乏焦点所打断。通过这种方式，他能够使这两种艺术流派相互融合，创造出一种独特的风格。


里希特于1959年访问西德期间，发现了杰克逊·波洛克(Jackson Pollock)和卢西奥·丰塔纳(Lucio Fontana)的作品。波洛克在画布上肆意泼洒的色彩对里希特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促使他反思自己的艺术思想。里希特开始质疑，现实主义风格似乎没有捕捉到他在美国和欧洲同时代人的抽象作品中所观察到的活力、真理感和艺术的自由精神。虽被认为是“现实主义的”，但他的作品似乎未能反映现实本身潜在的、动荡的本质。


1961年，就在政府正式建成柏林墙之前，里希特搬到了杜塞多夫。他打算以一种更不羁、更前卫的方式工作，在重新思考自己的艺术创作方式的过程中，他故意销毁了许多20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的早期画作。


也是在60年代初，里希特开始使用照片，将图像直接投射和描摹在画布上。里希特认为，作为一名艺术家，他“不是在画一个特定的人，而是一幅与模特毫无共同之处的画”。因此当他从照片中描绘个体时，里希特的作品往往是模糊的，而且与主题没有任何明显的可辨认性，这种效果迫使观者去考虑画作本身的基本组成，如构图、色彩等等，而不是让观众认同图片所隐含得内容或“人性”等感情因素。


渐渐地里希特发现自己在关于追求抽象还是具象的问题上感到沮丧，于是决定专注于绘画过程中出现的偶然性细节。里希特在新系列中运用了与具象画相同的方法，模糊、刮擦、隐藏不同画面层次。


1966年，他创作了一系列以构图结构和绘画应用为特点的灰色绘画，而不是写实题材。里希特用粗粗的笔触，或者用滚轴和锋利的橡皮刮(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是一种常用来擦窗户和清理视野的工具)涂抹颜料。在这一系列作品中，里希特将现实主义意象的视觉冲击减到最低，而倾向于一种自发的、以动势表现的空间错觉。


1971年是他“色表”系列的发轫，在该系列中他系统地将纯色的方形色调应用到大型画布上。里希特因其明确拒绝被认定为特定的艺术运动，以及他的作品明显不愿承认与二战纳粹政权有关的各种社会和政治问题而受到广泛批评。


里希特在1976年接受了“抽象绘画”这个标题，并将其作为后来所有作品的通用名称，这一举动有效地迫使观众在没有艺术家解释的情况下解读其作品。一年后，里希特在他的《巴德-迈因霍夫》系列中又回到了具象作品，该系列记录了一群年轻的德国恐怖分子在斯坦姆海姆监狱中备受争议的死亡。


上世纪80、90年代，里希特因一系列完全抽象的绘画作品而享誉国际，乍一看这些作品似乎延续了抽象表现主义的传统，但仔细观察它们密集的表面，这些色彩绚丽的作品表明，它们被创作出来只是为了指代它们自己诞生的过程，代替了表达艺术家自己的任何个人心理。


作为一名画家，里希特成长于一个对艺术家来说非常具有挑战性的历史时刻。现代艺术和全球政治在各自的发展中都达到了历史性的“里程碑”。里希特找到了一种可行的方法，将他长期扎根于社会现实主义绘画的基础与欧洲和美国正在进行的更具概念挑战性、前卫的艺术相协调。


当“绘画的死亡”越来越多地被新一代的人宣布，他们对艺术的观念更感兴趣，而不是掌握材料工艺的悠久传统时，里希特证明，绘画仍然可以强有力地质疑所有图像的真实潜力。不管它们是否起源于新闻媒体、电影、互联网、无处不在的商业广告领域，甚至是家庭相册。


里希特早已笃定地站在了绘画的一边。“我仍然非常确定，绘画是人类最基本的能力之一，就像跳舞和唱歌一样，是有意义的，作为一种人类的本能，将一直伴随着我们。”


这位被称为“21世纪毕加索”的德国在世最伟大的艺术家，有着超过60年的漫长艺术生涯，他的作品被世界上最重要的博物馆收藏，并在艺术市场上屡屡卖出创纪录的高价。


Artprice对各国拍卖会上表现最好的艺术家进行评比，里希特是2021年表现最好的德国艺术家之一。排名前十的有:康定斯基(Wassily Kandinsky)、西格马·波尔克(Sigmar Polke)、里希特在全球年度销售额排名(所有创作时期加起来)中也位于前五名。


过去一年，纽约占里希特拍卖成交额的近一半(超过1亿美元)，香港约占四分之一。这是最近才出现的现象:从2020年开始，香港真正确立了自己作为当代艺术主要市场的地位，对里希特来说尤其如此。此前这位艺术家最好的作品大多在纽约和伦敦售出。


里希特2021年的总成交额超过2.46亿美元，在Artprice的2021年临时年度拍卖成交额排名中排名第五，超过了梵高。里希特的作品市场价格不仅上涨且从来没有这么高过。相关艺术家指数显示：仅在2021年，里希特作品指数就上涨了18%。如果我们回到20年前，他的价格已经上涨了700%。


2000年投入100美元在里希特的作品上，到2021年12月，平均价值为819美元，21年来增长了719%。2015年前后，里希特作品的价格达到了顶峰。泰特现代美术馆(Tate Modern)举办了一次大型回顾展之后，当年2月苏富比伦敦拍卖行便以4600万美元的价格售出了一件作品。


在2020年10月6日举行的苏富比香港当代艺术拍卖上，他1987年创作的抽象画《Abstraktes Bild, 649-2》以2.146亿港元的价格成交，这一价格使其成为亚洲拍卖史上最贵西方艺术品。不过里希特不止一次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达过对于自己作品高价的不解，“纪录不断被打破，每次我的第一反应都是恐惧，”


里希特在接受德国日报《时代周报》(Die Zeit)采访时表示，在伦敦的一场拍卖上，一位买家以3040万英镑拍下了他1986年创作的油画《Abstraktes Bild》，他对拍卖结果感到震惊。他认为那些花那么多钱买他的画的人是愚蠢的。他说《Abstraktes Bild》的成交价是最初售价的5000倍。里希特回忆起大约30年前把《Abstraktes Bild》卖给科隆的一位收藏家，“我想价格大约是1.5万马克”。


里希特也很清楚他的作品经常被作为安全的、免税的资本投资，并存放在东亚或瑞士的艺术库房中。


里希特曾试图以低价出售新作品来打压高价，接果适得其反。“我创作了100幅小型原创画作，并以非常便宜的价格出售。买家立即将他们出售，最终被拍卖……你无法逃离市场。”


里希特最受市场欢迎的作品70%都是上世纪8、90年代的创作，而如果从成交来看，同样这一时期诞生了最多的千万美元单件作品的市场记录（80%）。而目前的市场记录前十的作品有九件都创作于这一时期，且都是抽象系列，唯有《米兰大教堂广场》创作于1968年。


2002年里希特在MoMA举行了名为：“格哈德·里希特:绘画40年”的大型回顾展。《纽约时报》评价该展时用了四个字“姗姗来迟”。2020年3月，纽约大都会博物馆也为里希特举办了其个人十几年来在美国举行的大型个展“终究是绘画”(Gerhard Richter: Painting After All)。


2月9日，德国通过一系列展览来庆祝这位伟大艺术家超过半个世纪的艺术生涯。这三场展览分别在三个地区举行：他的家乡德累斯顿，他目前居住的北莱茵威斯特法伦还有柏林的新国家美术馆(Neue Nationalgalerie)。


里希特自己从不买艺术品。“我不把钱花在艺术上”，他说，“我喜欢看画，但我去博物馆就是为了看，我并不需要拥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