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西斯·培根英国大展:人与兽的相逢时刻

时间:2022-03-12    来源: 雅昌艺术网    作者: 雅昌艺术网

摘要:上世纪40年代,当许多艺术家痴迷于探索人类精神世界时,有一位艺术家将目光转向了动物。他发现,野兽与人存在相似性。当人类处于一种极端时刻,他们与野兽相逢了。而这一真相,往往令人难以接受。这位艺术家就是弗朗西斯·培根。
上世纪40年代,当许多艺术家痴迷于探索人类精神世界时,有一位艺术家将目光转向了动物。他发现,野兽与人存在相似性。当人类处于一种极端时刻,他们与野兽相逢了。而这一真相,往往令人难以接受。这位艺术家就是弗朗西斯·培根。


弗朗西斯·培根(1909-1992)是一个出生于爱尔兰的英格兰人,天生带有哮喘病,对灰尘和鸟兽的毛发十分敏感。而即便如此,他的父亲还是强迫他在自家开的马场里生活了十几年。伴随着哮喘病的折磨,培根过上了与动物为伍的生活。而他对人类生存方式的了解来自于他对动物的观察:观看动物们如何战斗、交配、走向死亡。


他早期与动物的接触深深影响了他后来的艺术创作。他以一种“临床学”的方式对动物进行观察,并从动物们无拘无束的行动中看到了人类的本能。


这也促使他画一些看起来像人的动物,又或者“像野兽的人”。他所画的“野兽”往往肖似于人在歇斯底里时的状态,这种仿佛揭秘真相般的创作,让观者感到了恐惧与受冒犯。


现在,这些为了表现“真相”亦或“现实”的、令人不安的弗朗西斯·培根作品正在英国皇家美术研究院(The Royal Academy of Arts)展出。


本次展览的主题为“人与兽”,呈现了弗朗西斯·培根一生中最重要的多件作品——从1933年首次引起公众注意的《耶稣受难》,到人生中的最后一件作品。在展览中,一些科普性读物、埃德沃德·迈布里奇的动物运动连拍图片都将作为补充资料,呈现在培根的绘画作品旁边,而这些资料同时也是培根创作时的参考来源。


口腔迷恋


走进展厅,观众将看到一件一米高的,以油彩与蛋彩呈现在木板上的画作。这件名为《头部I》的作品描绘了一个晦暗不明的场景,以及一个无法名状的生物。唯一可以找到的线索是那只逼真而清晰的耳朵,它向我们证明了这个生物是一个人类。而那张张开的嘴里长满了骇人的獠牙。


这是在1949年展出的六件《头像》系列作品中的一件,在当时,培根接受了《时代》杂志的采访,并表示他希望像委拉斯贵支那样作画,同时要在画面中表现河马般的皮质。


这令人联想起在本次展览4号展厅展出的《头像VI》,以及模仿委拉斯贵支《教皇英诺森十世肖像》所创作的一系列作品,而它们的共同点在于夸张的头部以及正在嚎叫一般的嘴。


这张嚎叫的嘴来源于培根对大猩猩的观察,而培根在大猩猩的整个脸部中也仅选取了口腔的部分。


培根年轻时非常迷恋口腔,他时常被嘴巴的动作、形状以及牙齿所打动。他认为口腔中的牙齿闪着光,就像莫奈画中的落日。同时,导演谢尔盖·爱森斯坦的电影《战舰波将金号》中,受伤护士发出尖叫的场景给他提供了许多灵感。而当他走进书店时,关于口腔的插画书也往往能留住他的脚步,这些彩色的、充满科普性质的插图深深吸引了他。或许,在表现尖叫、嚎叫以外,培根也想画出笑容,但他在与大卫·西尔斯维特的交流中曾坦言这种创作“一直没有成功”。


真相往往令人畏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自认“绘制微笑失败”,但以世俗眼光来看,人们确实总是认为弗朗西斯·培根所画的人物都相当恐怖,并且他的表现也非常直白。


但是,培根认为这些所谓的“恐怖”,其实表达着生命的自然规律。


所谓的“恐怖”,往往来源于“真相”。比如当我们不加修饰地说某件事的时候,人们会感觉受到了冒犯,因为人们很容易被事实或真相所惹恼。


《斗牛研究1号》是培根“冒犯”大众的作品之一。他发现,人们一边吃肉、穿皮草,又一边抗议斗牛活动,实在是逻辑混乱。在这件作品中,斗牛士与牛是主角,而斗牛活动的场所非常狭小。上方一块奇怪的、凹陷的屏幕上,是激动的人群,而这指出了大众作为旁观者的身份。屏幕中间红色的色块与上方的鹰,则是法西斯独裁的象征。这件作品是对人类羊群效应的反思与拷问。


而当他的“揭秘”行为针对某一个人时,培根清楚地知道,他的画令人受伤。他说“人们常常认为,扭曲他们的形象就是伤害他。”


培根似乎能从模特们(有著名画家卢西安·弗洛伊德、先锋画家伊莎贝尔·罗斯索恩等等)的表情、动作,亦或者他自己本人的内心中挖掘出“真相”。他所绘制的人物总是处于一种不安的状态,有些甚至表现出神经质或是歇斯底里的一面。培根想要用自己的画笔去困住这些形象,使这些作为“图像”的事物进入到了属于他的新语境中。


当培根在画着他的对象时,那纸上之物并不只是该对象,同时也是他想要记录的东西——他眼中的真相。


无叙事与偶然


除了单个的人物,培根也挑战着在一个构图中绘制多个人物,同时避免叙事。


培根发现人们喜欢从一切事物中获得意义,而当他们带着这种癖好观察培根的画时,则转变为期待从他的画中看到对社会的评价或者故事。培根用创作反思了这一现象。在《三个人体和画像》中,他荒诞地让一张肖像画凝视着正在俯冲的人(或者野兽的形象)。当人们观察这张画时,他们或许会思考自己身在何方——而除此之外,得不到任何“意义”。


但是,这也并不意味着这些画面荒诞的作品没有经过艺术家的深思熟虑。与之相反,培根对每一件作品都是非常用心的。


他会精心地去安排画面布局,也非常注重作品的形式与内在。


然而,在他从委拉斯贵支的印刷版作品中汲取灵感,并创作了多件带有《教皇英诺森十世》元素的作品后,他又自惭形秽了。他非常害怕见到委拉斯贵支的那件真品,尤其担心发现真品与印刷品之间的不同,这会让他的那些作品看起来像个小丑。他认为,至高无上的原作始终是他内心无法越过的一座高山。


最终,他选择遵循自己的本能。


他会细心地为作品创作草图,但又任由自己在放空的状态下挥动笔杆,把注意力集中在绘画的笔触表现上,让“偶然”和“意外”覆盖草图。


有一次他把自己灌了个酩酊大醉。酒精让他变得很迟钝,但也让他全身心的放松。《三联画》就是这样创作出来的,而他也很满意。因为他希望自己的作品既经过谋划,又能出于偶然。


永恒的相逢时刻


培根的这种对本能、直觉、真相的关注,很大程度来自于他孩童时期与动物的接触。在他16岁离家后,他也依然保持着对动物的观察,不仅积累了动物在运动状态下的照片,还在南非旅行中近距离地观察大型动物。


而他在创作上的首次“动物实验”出现在20世纪40年代,在这些突破性绘画中,半人半兽的形态首次出现,并在他的艺术生涯中不断变异。


我们很难界定他的“人”与“兽”的边界,因为在艺术家的眼中,他们浑然一体,就像是自然界的一团“肉”。


在肉店里,培根发现无论是牛羊还是鸡鸭鱼,都以一种死亡的状态铺在货柜里。他联想起在一张照片里看到的屠宰场——即将遭到屠宰的猪被倒着悬挂,看起来就像是在上十字架刑。


这种从对象A到对象B所施加的刑罚,让他忽然意识到人生即是一场随机开启的游戏,而人们不得不参与其中。因为最终的归宿是死亡,所以在通向死亡的道路上,人们只能保持积极乐观,甚至是欺骗自己。


培根曾对作家兼艺术家彼得·比尔德说:“死亡具有绝对的确定性。艺术家知道他们无法战胜它,但我认为大多数艺术家都非常清楚他们的毁灭——死亡如影随形。”为了让人生的游戏更加好玩,培根试图用自己的绘画,简单粗暴地让观者回到现实。


在艺术家即将走向死亡的永恒时,一只动物成为了培根最后一幅画的主题——它呈现为《公牛研究》。画中使用的真实的灰尘,如同一个媒介,连接着生与死。对培根来说,它也代表着永久性:“好吧,灰尘似乎是永恒的——似乎是唯一能持续到永远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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