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7-05 来源: 雅昌艺术网 作者: 江静
6月30日,由长沙市文化旅游广电局主办,长沙博物馆、宁夏博物馆承办的“贺兰山下——西夏文物特展”在长沙博物馆开幕。本次展览集中展示宁夏回族自治区内的西夏文物展品共146件,其中包括一级文物24件,全面反映了西夏文化、经济、佛教、建筑等方面的成就,从不同侧面、立体、生动展示了一个真实存在过的西夏。
风雨西夏
西夏(1038—1227)是隋唐以来党项人在中国西北部建立的一个地方政权,以兴庆府(今宁夏银川)为都延续了近两个世纪。作为中国后三国时期一个重要的角色,西夏在群雄割据之时挣得一份立足之地。
西夏最终败在了成吉思汗的铁骑之下。
1226年11月,64岁的成吉思汗带领大军第六次进军西夏国都中兴府,又一次遭遇西夏人的顽强抵抗,双方陷入僵持长达半年。1227年6月,西夏人遇上了天灾,中兴府发生大地震,“宫室多坏,王城夜哭”,城中爆发瘟疫,本就缺乏粮草的西夏人战力急剧下降,他们再一次宣布投降。
在前五次的战争中,西夏也是这样做的:能打就打,不能打就投降,等到国力恢复,再次向蒙古宣战。凭着这股顽强和滑头,西夏与蒙古、南宋和大金这些强邻周旋多年。
这次西夏没能得到起复的机会。在等待西夏献城投降的日子里,成吉思汗病逝。蒙古军秘不发丧,在西夏末主李睍带领百官投降之时,尽屠皇室,一举荡平中兴府。自此,189年的西夏正式灭亡,西夏陵也惨遭毒手。
元朝建立后主修了《宋史》、《辽史》和《金史》,而独独没有为西夏修史,仅在前面三史中各立了《夏国传》或《党项传》。数百年来,西夏汉文史料匮乏。世人对其历史更是知之甚少。有明代安塞王朱秩炅《古冢谣》为证:
贺兰山下古冢稠,高下有如浮水沤。
道逢古老向我告,云是昔年王与侯。
700多年之后,西夏文物遭遇了第二场浩劫。
1908年至1909年,俄国人科兹洛夫对黑水城进行了去而复返的挖掘,几乎掏空了黑水城。黑水城是西夏鼎盛时期在丝路上的重要城市。黑水城有中国存世最早的唐卡、最早的活字印刷品还有极为难得的木雕印版。据统计,被盗掘的文物编号多达6000余个,包含大量的西夏典籍、佛经,还有一本完整木刻板《番汉合时掌中珠》。这是一部西夏文字典,是中国最早的双语双解袖珍字典,现藏于俄罗斯东方学研究所圣彼得堡分所。
宁夏博物馆馆长李进增谈起这段历史很是感慨:“由于缺乏丰富有价值的第一手资料,长期以来形成西夏遗址在中国,西夏学研究却在国外的局面。可值得欣慰的是,经过专家们的不懈努力,西夏学的主动权已经逐渐回到了中国。”
李进增介绍,我国目前发现和收藏的西夏文物主要集中在内蒙、甘肃和宁夏三个省份,总数不足万件。
“西夏文物较少的原因有三:西夏灭亡之后,典章文物被蒙古破坏严重,真正传承有序的文物尚未发现;元朝建立以后没有为西夏单独作传,我们对西夏历史文化的研究有很多文献方面的缺失,还需要今后在考古工作中继续深入研究;西夏文物分布范围较广,全国各地都会有一些零星收藏,目前的统计也只是大概率,并不十分确切。”
此次展览是西夏文物在湖南首次展出,此展览分为“择地腾芳”、“塞上江南”、“梵音袅袅”、“东方金字塔”四个部分,从不同侧面生动揭示西夏神秘而灿烂的文化。
走进序厅,迎接人们到来的是两尊个头不大却来头不小的铜造像。左为鎏金拾得铜造像,右肩斜挎结绳串联的五个葫芦,左腰胯下挂锦囊,左手执笤帚,赤足免冠,蓬头憨笑;右为鎏金寒山铜造像,左肩斜挎结绳串联的五个葫芦,右腰胯下挂一锦囊,双手各置左右,手中无物。面容幽默而诙谐,神态自若。这两件铜造像同时于1986年从宁夏银川市新华街窖藏出土。
寒山是唐代的诗僧,苏州城外寒山寺即因他居住而得名,在佛教禅宗史、中国文学史上皆有一席之地。拾得与寒山称为道友,生平充满传奇色彩。寒山与拾得、丰干合称“天台三圣”。清雍正十一年(1733)正式敕封寒山、拾得为“和合二圣”。
展厅的第一件展品是一件瓷蒺藜。蒺藜是用来对付骑兵的绊马器,表面皆是尖刺,有孔,内有中空可填充火药和导火索,可以当做地雷使用。尽管西夏在形式上必须向宋、辽称臣纳贡,实际上曾一度成为西北的一大军事强国,“东尽黄河、西界玉门、南接萧关,北控大漠”,形成了宋、辽、夏三国鼎立的局面。南宋范仲淹曾在西北地区主持军务、抵抗西夏,写下了“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的豪情,最后却落脚于“人不寐 ,将军白发征夫泪”。
武力开国,文以天下。开国皇帝李元昊命大臣野利仁荣以党项语为基础,仿借汉字的造字方法创制。西夏文字共有6000余字,用于政府公文的同时还被用来翻译经典著作,不仅使西夏在民族语言文字方面有了一定的发展,而且对西夏文化教育的兴盛、佛教的传播、印刷业的进步都有很大的影响。仁宗时期,为了方便党项人和汉人互相学习,西夏编造了《番汉合时掌中珠》。
本次展览展出了凉州重修护国寺感通塔碑(拓片)、西夏文寿陵残碑、灵芝颂汉文残碑、木雕印版等文物,配合展陈中的西夏文和汉字对应比较,可以感受两种文字的同种同源。
西夏陵区9座陵共有碑亭遗址16座,曾屡遭洗劫,所得残碑极破碎,多为三五字,一二十字者十分少见。7号陵西碑亭遗址所出土的残碑,均为阴刻西夏文,有楷、篆两种字体。碑文楷书,结构饱满、匀称,书写工整。西夏文寿陵残碑由五块残碑粘接而成,共11行44字,是拼合后可读文字最多的一块。通过对残碑的考释研究,在7号陵残碑中发现西夏文篆书寿陵志文,后确定其为仁宗仁孝寿陵,这对其他陵主的研究,具有坐标意义。
西夏建立以后,在中华传统文化的强烈影响下,“曲延儒士,渐行中国之风”,文学艺术一改以前那种简朴、纯厚的风格,出现了许多类同汉族文化的文学艺术作品。史籍记载西夏崇宗李乾顺亲自作有《灵芝颂》一首,中书令仁忠等作诗相和,但其全文已不见记载。西夏陵区发现的“灵芝颂汉文残碑”是这一史料的重要见证。
虽然西夏只存在了190年,但河北保定《石经幢》的发现,却证实了西夏文字延续使用了400多年,到明中期才最终消亡,成为无人知晓的死文字。 直到清代著名学者张澍(shù)于嘉庆九年(1804)发现了封存的《凉州重修护国寺感通塔碑》。《凉州重修护国寺感通塔碑》因入选《国宝档案》被更多人知晓,是最早发现、也是最重要的西夏文物之一,此次展出了拓本两件。
该碑立于西夏崇宗天祐民安五年(1095),为双字碑,碑阳为西夏文,碑阴为汉文,每面约一千八百多字,内容略同,是崇宗修饰宝塔和庙宇的纪功碑,涉及西夏的社会经济、民族宗教、官制民风、文化艺术等,内容十分丰富,为研究西夏提供了宝贵的实物资料。
相比之下,西夏文字的方块形状和构字原理和汉字是基本一致的,区别在于笔画搭配不同。它和汉字一样都是表意文字,多采用会意合成法。相较于汉字,它笔画繁多。
从本次展览中也可以看到昔日西夏人的一些生活细节。
党项族有“尚白”的习俗,他们以白为美、认为白色是万世兴隆之根本,因而西夏瓷器也多以白釉瓷为贵。尽管如此,西夏白釉瓷中纯白色的不多,仍多呈灰白色或牙黄色。
这组文物有一个可爱的名字:擦擦。模制小泥佛和小泥塔俗称“擦擦”,常见的有高浮雕、浅浮雕和圆雕,均用凹型模具挤压脱模,然后晒干,有的再经烧制或彩绘。模制小泥佛和小泥塔是一种宗教圣物,多数作为佛塔或佛像腹腔的填充物,出土地点主要是西藏或古代藏传佛教流行之地。西夏晚期,藏传佛教很盛行。现存的西夏佛塔,多藏有小泥塔和小泥佛。
党项人奉行自然崇拜和鬼神信仰,巫术流行。西夏建立前后,统治者大力提倡佛教。从星罗棋布的佛塔寺庙,到举世闻名的莫高窟、榆林窟和黑水城遗址,西夏的建筑、石窟、雕塑、绘画等精美的佛教艺术品体现了当时人们的虔诚信仰。
这件彩绘泥塑佛头像独自拥有一个专门的展陈空间。贺兰县宏佛塔天宫中曾出土六尊西夏泥塑佛头残像,造型完好者仅两尊。此尊佛像头顶为螺髻,中间有一白色肉瘤,下眼睑上有黑色泪痕,系高温下眼珠釉料化滴流出所致。面部表情平淡、冷静,半闭双眼流露出沉思内省的神态,恬静而庄重,具有犍陀罗造像艺术的古朴风格,其面相富有唐代造像遗风。
展览以独立的一个单元展示了西夏陵。西夏陵位于贺兰山中段。李元昊建立西夏后就在贺兰山下为自己修建陵墓,并将自己的父亲和祖父的陵墓也迁移至此。在方圆53平方公里的陵区内,9座陵墓布列有序,271座陪葬墓星罗棋布,是中国境内现存同时期规模最大、地面遗址保存最完整的陵墓之一。2001年在西夏陵区所发现的迦陵频伽,又名“妙音鸟”,相传它刚出壳的时候便能唱出美妙动听的歌声,歌声可以净化人的心灵,引导人心向善、向佛。
展览中还有很多可圈可点的文物,包括从西夏陵出土的建筑构件推测所在建筑的宏大,在剔刻釉瓷器等展品中找寻西夏与中原文化的交融,以及在西夏荔枝纹金牌饰、小铜牛、西夏竹雕等展品中看见西夏社会手工业水平的发展…作为长沙博物馆中华文明特展系列之一,这个展览为方兴未艾的西夏学交流打开了一扇文明之窗,便于人们关注西夏、了解西夏、研究西夏。
李进增表示,从展览可以看到,西夏继承和学习唐、宋文化,有选择地接受、有目的地改造,仿照儒家文化、官制设置等中原王朝的制度,有效推进自身社会发展,同时坚持游牧民族自身文化传统,保留独特的建筑形制、金属锻造、瓷器烧造技艺以及佛教艺术、绘画、书法、雕塑艺术等,表现出善于学习、传承有序、精于创造的多元复合特征,具有别具一格的文化特色,对中华民族的融合及统一多民族国家的形成做出积极贡献。
本次展览免费开放时间为2022年6月30日至2022年8月21日(逢周一闭馆,国家法定节假日除外),观展需提前在“长沙博物馆”微信公众号网上预约,携带身份证等有效证件,全程佩戴口罩,出示健康码,配合工作人员进行体温测量后入馆。长沙博物馆还精心准备了专家讲座、主题沙龙、青少年专场活动等。